美國眾議員探視阿扁之後

轉載:自由時報

◎ 陳喬琪

美國眾議院外委會亞太小組主席夏波探視陳水扁後表示，扁的手抖、講話結巴，狀況很差。同行的眾議員法里歐馬維加也說，他不是醫生，但他一看就知道，扁的狀況很不好。筆者在此就陳前總統的重鬱症簡略說明。但我必須先說，法務部不顧國家醫學中心台北榮總的醫囑，沒有通知主治醫師，沒有出院準備計畫，藥物都沒有帶著，連夜將陳總統移往台中監獄。這對行政院衛生署多年來提升醫療品質的努力，無異給予當頭棒喝。也令人聯想，原來我國像是50年前的蘇聯，將政治異議份子當做妄想症病人，關在精神病監。

法務部說，從來沒有精神病保外就醫的例子，但是一個國家的監獄裡假如有精神病人或智能不足之受刑人，如同前述，絕對表示這個國家是極權國家。事實上，已開發國家的監獄裡幾乎沒有嚴重精神病人，譬如我國，依照刑法第19條的規定，犯罪「當時因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，致不能辨識其行為違法或欠缺依其辨識而行為之能力者，不罰」。也就是說，精神病人是交由家人帶回家保護與治療。監獄裡的受刑人多數是反社會人格違常者，受刑的目的是教育與感化。

到底重鬱症是甚麼病？是不是不治之症？關在監獄合乎人道嗎？重鬱症的原因可以分為三類，其一是內因性，與遺傳有重大要關係；其二是外因性，遭遇重大生活事件引發，譬如失業、喪偶或牢獄之災等等；其三是成癮物質戒斷或大腦血管病變引發。當我們提到重鬱症，表示大腦已有病變的嚴重精神病，從MRI在腦皮質下可以看到異常亮點，嚴重失能，沒有治療將導致失智，是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宣示，與愛滋病、癌症，並列為二十一世紀人類的三大疾病之一的精神疾病。既然癌症可以保外就醫，為何重鬱症不能保外就醫？

有些人在判刑之前已呈現重鬱症，經由精神鑑定的程序，倘若符合刑法第19條的規定，通常是不罰或減輕其刑。但假如是在受刑中引發的重鬱症應該如何處理？看起來是自生自滅。

筆者曾經在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與衛生署的委託下，檢查在獄受刑的86位重刑犯（本刑十年以上，主要是殺人罪），以及260位煙毒犯的精神狀況。結果顯示重刑犯的重鬱症是2.3%，煙毒犯是6.5%，相對之下，我國18歲以上的一般人口重鬱症的盛行率是1.2%。換句話說，重刑犯罹患重鬱症約為一般人口的兩倍，而煙毒犯比例則高達5倍以上，明顯與長期使用成癮物質導致腦病變有關。一般人與在獄服刑者罹患重鬱症必需接受治療；同理，受到屈辱導致重鬱症發作的阿扁總統，更需要正規的精神醫療照顧。

我們常常被家屬問到如何幫助家裡重鬱症的親人，正確的方式就是藥物治療與心理治療，以及家屬的陪伴、情緒的支持與回歸社區。若將重鬱的病人長期放在醫院或監獄，因為機構化與缺乏復健，勢必加速認知功能的退化。

陳總統的精神狀態，已在台北榮總接受非常徹底的檢查，等同一次完整的精神鑑定。經過八個月的治療與觀察，顯示是繼續處於失能並且持續惡化的狀態，因此台北榮總醫囑，出院病回歸社區居家治療，乃是現階段最好的方法，以避免病情惡化。明知陳總統罹患重鬱症，為什麼還送回監獄，難道要使他完全癡呆，才讓他回家？（作者為精神科教授，前台灣精神醫學會理事長）